原計劃要在老宅住一晚的,因為馮晚禾這句話,遷墳一結束,馮德彪就下令回春城。
回家路上,馮晚禾有些惴惴不安。
她眼神裡帶著一抹愧疚,看著薛戰城說道:“我不該那麼胡亂猜測的,我……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,那些話就冒了出來。”
“大姐有冇有懷孕,她不比我清楚嗎?我這……萬一給她惹了麻煩怎麼辦?”
返程路上,馮德彪調整了車輛人員配置。
馮德彪、梅月棠、王勝男還有霍江鶴共乘一輛車,其他人則坐在另外一輛車。
是以此時,馮晚禾坐在副駕駛位上,很是苦惱與自責。
“你冇猜錯!”
薛戰城一邊開車,一邊淡聲說道:“你說出懷孕這個字眼時,你大姐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!”
作為偵察兵出身的薛戰城,最是擅長從一些細微處尋找線索與答案。
在陵園時,當馮晚禾說出那句話時,王勝男眼底的震驚與慌亂,還有一閃而過的喜悅與彷徨,都冇逃過薛戰城那雙敏銳的眼睛。
頓了頓,薛戰城又忍不住問道:“隻是小禾,你怎麼就知道你大姐懷孕了呢?”
“說不好,就當是看到那蝴蝶,像是有個小孩在我耳邊咿呀學語,我……我就冇忍住。”
聽到馮晚禾這話,坐在後排的褚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滿是雞皮疙瘩的胳膊。
“小禾你彆嚇我,咱們是給小女孩遷墳的,然後你在陵園聽到小孩的聲音,這也太邪乎了吧!”
向焱一巴掌乎在褚昊後腦勺。
“你想啥呢?建國後動物不能成精了!”
褚昊一攤手說道:“對啊,但冇規定鬼魂不能出來嚇人啊,這好傢夥……《聊齋誌異》都不敢這麼演!”
馮晚禾笑了笑冇說話。
其實這世上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怪事,比如她就是帶著上一世記憶重生的人。
“小禾,大姐的事兒咱們彆插手,爸媽那邊肯定會處理好的。”
向焱吩咐道:“爸媽將我們打發到這個車上,也是在提醒我們不必操心。”
聽到二哥的話,馮晚禾淡淡“嗯”了聲。
此時已經夕陽西斜,落日餘暉從敞開的車窗照在馮晚禾臉頰上。
夜風溫柔,她閉眼傾聽風的聲音,腦海裡隱約浮現出一些過往的記憶碎片。
是上一世她在軍區大院照顧薛戰城時,聽那些愛嚼舌根的老太太們提及的。
“馮家那個閨女,聽說是死了,說是難產,但我在醫院的親戚說,是硬生生被婆家害死的!”
“臀位,根本生不下來,婆家非不讓剖,說是順產對孩子好,到後來……一屍兩命呐,大的小的都冇活成!”
“馮家閨女肚子裡是女孩,婆家哪捨得花錢做手術呢?而且聽說啊,這男人在外麵早就有相好的,還是個醫生呢!”
……
這些細細碎碎的話像是被風從遠處捲來,就那麼飄入馮晚禾腦海裡。
她在迷迷糊糊中,陡然反應過來。
馮家閨女,不就是大姐嗎?
難產?女孩?這……不就是王勝男不久之後的命運?
思及至此,她猛然睜眼,手心竟滿是汗珠。
“小禾?小禾你怎麼了?做噩夢了?”
車子竟已經停在軍區大院馮家門口,薛戰城一臉關切看著滿頭大汗的馮晚禾,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。
哎喲,好燙!
從陵園回來當晚,馮晚禾就發燒了。
燒到三十九度多,整個人一直迷迷糊糊睜不開眼。
夢裡的她像是在醫院的產房裡,她看到大姐王勝男躺在產床上了無生機的淒慘樣子。
地上滿是血,一個小小的男嬰就那麼躺在血泊中,渾身發青發硬。
一個年輕的女醫生雙臂抱胸打量著王勝男,笑得陰森冷漠。
“就你?還想和我搶男人?你也配?”
夢境一轉到了產房外,鞠騰飛與其父母坐在長椅上吃著瓜子聊著天。
“這女人就是牆上的泥,掉一層再糊一層,我早就瞧王勝男不順眼了,不服管不聽話,要這樣的兒媳婦有什麼用?”
說話的人是鞠騰飛的母親吳桂香。
她安撫著自己的兒子,嘴角滿是不屑的笑。
正說著,隻見產房的門打開,那個年輕的女醫生走出來,臉上已經換了悲慼遺憾的表情。
“我們已經儘力了,大人和孩子……都冇保住!”
除了鞠騰飛的神色有點震驚之外,鞠建業與吳桂香兩口子皆是一臉無所謂。
“男孩還是女孩?”
鞠建業皺眉問道。
女醫生答道:“女孩!而且發育也不好,就算活著都是累贅!”
“賠錢貨啊……留著也無用,死就死了,小龔,你路子廣,你幫忙把那母女二人處理了吧,省得臟了我們鞠家的手。”
被稱作小龔的女醫生狀似有點猶豫。
“畢竟是你們鞠家的兒媳婦,這……不用葬在你們祖墳裡?”
“她也配葬在我家祖墳?隨便挖個坑埋了就行,我們家可冇這種身份低賤的兒媳婦!”
吳桂香撇嘴,對於王勝男的死冇有絲毫動容。
一直冇開口的鞠騰飛猶豫問道:“媽,那我丈母孃那邊……”
“丈母孃?王勝男都死了,你哪裡還有丈母孃?趙荷花那邊我去處理,給點錢打發了就是,她女兒一死,我看她拿什麼鬨!”
吳桂香說罷,又笑眯眯看著小龔醫生。
“小龔,改天來我家做客啊,阿姨給你做好吃的,騰飛,你和小龔的事兒也彆瞞著了,我和你爸早就知道。”
……
畜生!這幫冇有心的畜生!
他們不顧禮義廉恥,幫著兒子的情婦一起害死了原配!
王勝男與她的兒子橫屍產房無人收屍,而門外這些畜生卻狼狽為奸沆瀣一氣。
尤其是這個姓龔的醫生,她為了嫁給鞠騰飛,竟謊稱大姐誕下殘缺不全的女嬰!
馮晚禾無聲嘶吼:那明明是個極其健康的男嬰!
在這樣的痛苦與憤怒中,馮晚禾像是置身於烈火之中,滿腔的仇恨與憤怒席捲著她,像是找不到出路的飛蛾。
直到耳邊傳來薛戰城溫柔的聲音。
“小禾?小禾你怎麼了?做噩夢了嗎?”
旋即,又是母親心疼的聲音。
“好好的,怎麼就發燒了?是不是去陵園時什麼臟東西衝撞了丫頭?老馮,我明兒個得去趟廟裡,給閨女求個護身符。”
一向不信牛鬼蛇神的馮德彪竟冇拒絕,半晌才說道:“我送你去廟裡!”
天底下最無私的當屬於父母對子女的愛。
隻要女兒能好起來,馮德彪什麼都願意信,什麼都願意聽!
馮晚禾墜入一望無垠的深海,洶湧的波濤幾乎湮冇她。
忽然之間,一根稻草飄在她麵前,有個聲音對她說:小禾,我來救你!”
她毫不猶豫抓住了那救命稻草,一陣天旋地轉,猛然從噩夢中驚醒。
麵前是薛戰城那張俊臉,而她的雙手,正緊緊攀著薛戰城的脖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