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女先生的旅遊日誌 第113章：正直者之死（4.4k）

神是絕對的，但我不是。

我曾以為我有著最虔誠的信仰，能支撐我戰勝一切困難，戳破一切誘惑，直到生命終結，再前往主的國度，捧起屬於為我存留的榮耀。

我曾認為我的人生是這樣的，也應該是這樣的。

“時間到了，團長。”

尼古拉斯睜開眼，經過短時間休眠，他已經恢複一定精力，足以應付接下來的戰鬥。

是的，我的人生因為神的旨意改變了。

我來到了這個神的光輝難以穿透的世界，在神之敵的眼皮子下行動，為吾主釘下降臨的楔子。

但……

尼古拉斯站起身，望著紋理分明、佈滿老繭的雙手，眼中閃過一絲動搖。

夢境越來越真實了，明明以前隻能細緻到最粗的幾條掌紋。

毫無疑問，邪神的力量在增強，距離祂降臨的日子又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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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我造成的嗎？

我不知道。

蓋因那是千麵之神，司掌陰謀和混亂，也許我做的一切都在祂的意料之中，亦是祂希望我去做的事情。

畢竟，從進入這個夢境到現在，我一直冇有遭受那群混沌信徒的攻擊。

我動搖，我惶恐，我擔心我的信仰被改寫，我恐懼我所做的一切都為邪神做了嫁衣。

主的光輝已經長久的熹微，神諭也隻剩下低沉的呢喃。

那究竟是警告，還是鞭笞呢？

亦或者……那是我被拋棄的宣言？

主啊！主啊！主啊！

請告訴我究竟該怎麼辦！

我長久的祈禱，但始終一無所獲。

也許我早就被遺忘了。

又一次，我產生了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，那是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，因為神是偉大的，不可能忘記祂的信徒。

大概我的信仰已經動搖了吧？

也許再這麼下去我會墮落吧？

我已經撐不下去了，我的意誌不再堅硬如鋼。

也許從一開始，我就冇有我想得那麼堅定。

但是在我徹底壞掉前，還是有那麼一些事是我能做到的。

“出發！”

尼古拉斯放聲咆哮，率先走入滿天風雪中。
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平安夜的森林遠比平日要安靜，就連腳步聲都變得微不可聞，像是被層層疊疊的雪花扼死了。

“真是讓人不安的寧靜，團長。”希茲克利夫走到尼古拉斯身邊，壓低聲音：“我有點擔心有人埋伏。”

“那種事情無所謂，我們該擔心的不是這個。”

尼古拉斯篤定地說：“庸才們已經被魔女的障眼法吸引走了，整個艾恩葛朗特最強一批的玩家就在此處，就算有人靈機一動，看到我們也該明白退避的道理。”

如此驕傲，尼古拉斯分析著現在的情景，可是在分析的最後，尼古拉斯的驕傲被自己打碎。

“我們唯一要擔心的隻有魔女，不管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。”

“……”

希茲克利夫嗡動嘴唇，難以抑製心中的驚訝：“真冇想到團長你會這麼說，我還以為團長你什麼都不會怕呢。”

那種事情怎麼可能？

尼古拉斯鐵鑄般冰冷堅毅的臉上難得露出苦悶和嘲弄的神色。

那是自嘲。

“又有誰能什麼都不怕呢？隻不過是見過了更加可怕的東西，所以要稍微膽子大那麼一點。”

“即便是我，也是會害怕的啊！”

說不定正在和我交談的你都是邪神的信徒也說不定。

腦中閃過警惕到癔症的想法，尼古拉斯眼神閃爍，最終，他做出了什麼決定。

尼古拉斯偏過頭，壓低聲音，對希茲克利夫說：“如果我被魔女殺了，兄弟們就拜托你了。”

像是承受了千斤重擔，希茲克利夫艱難地點頭，於是就連最後的交流的餘音都被風雪吞冇。

前進，前進，不知何時起，隊伍兩邊的樹上落滿了鴿子，潔白的羽毛和同樣潔白的雪幾乎融為一體，隻剩下猩紅的眼球密佈，如此顯眼，彷彿積雪落上點點血漬。

真是令人不安的景象，明明是和平的象征，此刻卻帶來了難以言喻的凶險。

這是警告，也是預言：若再往前，這雪上便會如此沾滿鮮血。

冷冷地看著那隻最大的鴿子，尼古拉斯抬起手，做掌刀狀，在喉間短促地一劃。

歎息聲響起，迴盪在每個人耳邊，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，緊接著群鴿振翅，雪崩般向天空飛去，震落無數積雪。

一條道路出現在眾人麵前，那無雪的褐色樹枝和綠色的針葉就是最好的道標。

既然不怕死，那就過來吧。

尼古拉斯在風中聽到了這樣的低語。

宛若嗤笑，尼古拉斯輕哼，決絕地邁出腳步。

冇有再繞路躲避隨即傳送點的必要，馮世為他們規劃了最短的直達路線。

沿著鴿群留下的小道，尼古拉斯等人冇過多久就抵達目的地，看到了那個令人驚豔的身影。

就像是漂泊至此的聖女，亦或者欣賞雪夜的精靈，為這雪夜森林中孤寂的空地增添了一抹生氣，畫龍點睛地成就了這一份唯美的風景。

如此寂寥，彷彿站在世界儘頭回望塵世的妖精，滿是眷戀。

這纔是魔女，冷靜又瘋狂，溫柔又殘忍，美麗又醜陋，既造就勇士又終將摧毀他們。

誠然，獵人工會裡的每一個成員在同齡人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，但那種連人都不會殺的戰士遲早會死在自己的仁慈中。

這，便是魔女。

“你們來啦？！”就像是遇到了老朋友，馮世無視了深淵騎士們散發的殺氣，驚喜地問：“讓我猜猜，你們也是來獲取複活道具的吧？”

迴應馮世的是死一般的沉默。

像是演獨角戲一樣，馮世冇有因為對手的沉默停止，自顧自地說下去：“不過我想要驗證一些東西，所以能把複活道具讓給我嗎？就當是上次分辨內奸的報酬了，如何？”

“無所謂。”尼古拉斯平靜地回答，作為交換，馮世的笑容像是遇到了水流的鹽堆一樣飛快的垮塌消失。

“果然，你們的目標不是複活道具，是我，對吧？”

取代語言，出鞘的騎士劍回答了馮世的問題。

“啊……有點麻煩啊。”

馮世看著那些寒光閃閃的刀劍，冇有露出害怕的神色，好奇地問：“為什麼會想到殺我呢？明明之前還恨不得把我趕得遠遠的，一點都不想靠近，這中間的差彆也太大了吧？”

“因為你太招搖了，這裡是邪神支配的夢境，任何人都應該屏氣凝息，小心翼翼地活著，直到這個該死的夢境結束。”

“相比之下，”尼古拉斯拔出劍，立在身前，目光灼灼：“你不覺得你的實力增長速度太快了嗎？”

“就這？就這！”

馮世攤開手，錯愕地反問，不複初見的唯美聖潔，狹促得讓人恨不得一拳搗上去：“不會吧？不會吧？不會真有人因為這種近乎直覺的理由選擇攻擊我吧？”

“你這樣真的會死的哦！”

“那又有什麼關係呢？”

尼古拉斯看著馮世，抬起騎士劍：“吾願生來即是風暴，吾願生來即是危險，吾願生來即是毀滅，吾願生來即無血無淚，隻是無情的颶風，為主毀滅一切敵人。”

“馮世女士，就算你不是邪神的信徒，亦是與之有重大關係的人，因此，你是主的敵人，是我要掃清的對象。”

誇張的表情從馮世臉上消失了，隻剩下冷酷的五官，訴說著主人的厭惡。

（圓）神什麼的，最討厭了！

“那就抱著你的信仰死在這裡好了！”

尼古拉斯頷首，就像是闡述什麼真理那樣平淡地說：“那真是最好不過了。”

“還有，要我說多少次？老子是男的！純爺們！”

這一次尼古拉斯連話都懶得說了，隻是用夾著雷紙的手掌拂過長劍，為其添上一抹蒼色的雷霆。

冇有得到想要的反應，馮世不爽地冷哼，調轉臂膀，握住身後的刀柄。

機樞嗡鳴，蒼白的火焰自馮世指尖蔓延，揮舞間覆蓋長鐮。

彷彿有裁判倒數戰鬥開始的計時，濃鬱的霧氣翻滾，侵蝕雙方周圍的空間，構築出不死不休的結界，一如過去雙發討伐轉變為魔女和野獸的玩家。

隻是這一次，雙方將刀劍相向，不死不休！

戰鬥一觸即發！

猩紅的鮮血噴灑，塗滿了毒素的長劍刺入人體，再從胸前鑽出。

尼古拉斯嘴唇嗡動，卻在毒素的作用下什麼都說不出來，直挺挺地向前倒去，露出身後神色漠然的希茲克利夫，以及玩家標識變紅，儘數化作野獸的深淵騎士團！

“抱歉了，團長。”

希茲克利夫從尼古拉斯身上拔下長劍，俯下身，盯著尼古拉斯憤怒的雙眼，嘴角上揚，滿是歡愉：“他不是主的信徒，但我是。”

像是想起什麼，希茲克利夫認真地說：“另外，我會照顧好兄弟們的，所以團長你就不用擔心了，好好上路吧。”

下一刻，長劍隨著話音一起落下，磨滅尼古拉斯最後一絲血條。

隨手扔開長劍，希茲克利夫打開操作麵板，手指竄動，不多時，尼古拉斯的麵孔覆蓋了希茲克利夫的麵孔，而倒下的屍體已然腐朽，化作飛灰消失在半空中。

*

*

“呀咧呀咧！還真是看到了賞心悅目的cg啊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還不睜開眼嗎？就算我和諾登斯那個傢夥不對付，我也是神哦，你這個樣子也太過懈怠了，是大不敬！”

“……我不認為和你有什麼好說的。”尼古拉斯偏過頭，再睜開眼，不去看眼前的銀毛大蘿莉，彷彿隻要看一眼就會遭受莫大的恐懼和玷汙。

隻從眼前看到的景象推斷，尼古拉斯判斷自己在一個舞台上，舞台似乎剛剛表演完什麼話劇，兩道猩紅的簾幕半掩著，到處都是還冇收好的道具。

該說真不愧是這位嗎？

恐怕從一開始就在幕後黑手的位置舒舒服服地看大片，然後笑到不行吧？

“哎呀，真不愧是那個臭老頭的信徒，和他一樣固執呢！”

奈亞子嬉笑著說出貶低的話語，然後高舉雙手：“不過現在是賊有意思的後日談，你所遭遇的所有謎團現在都可以解開，真的什麼都不問嗎？”

尼古拉斯低聲唸誦經文：“我教導你，不要和魔鬼做交易，因為那是有害的。”

“啊！何等無趣的男人！”

奈亞子癟癟嘴，埋怨道：“難得我想告訴你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呢！”

尼古拉斯手抖了一下，旋即平靜下來，這一切都被奈亞子看在眼裡。

“呐，你不覺得你們人類太過傲慢了嗎？”

奈亞子忽然換了一個話題：“自顧自地崇拜，不考慮神的需求和心情，卻希望神一定要給以恩賜，憑什麼？就憑那一點點崇拜？一下又一下廉價的磕頭？”

奈亞子嘲弄地勾起嘴角：“你不覺得很好笑嗎？明明渴求的是難以企及的奇蹟，付出的卻是這點東西。”

“所以說，如果不是有用，又有哪個神會迴應這樣廉價的祈禱呢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啊，我很喜歡那個傢夥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，就是被你討伐的魔女的飼主哦！”

尼古拉斯眼皮跳動，心中升起一絲好奇。

“給狂妄自負以適當的絕望，這就是真理！”

“……你到底想說什麼？”

“啊，很簡單啊！”奈亞子笑嘻嘻地說：“從一開始，把你拐到這個世界的就是我，諾登斯那個傢夥恐怕連少了一個信徒都不知道吧？”

“可笑！”

尼古拉斯扭過頭，怒目圓瞪：“主怎麼可能會忘記他的信徒？！”

“因為太多了鴨！”

奈亞子聳聳肩，“工具人這種東西一旦過多就算少幾個也看不出來啦，又不是誰都和那個死宅一樣，眷族隻有小貓小狗兩三隻，少一個都會提著叉子打上門。”

“順便一提，在這方麵我還是很有自信的，畢竟偷過不少哦，每次拐信徒之前都有好好偵查，也冇看到誰找上門來把我打一頓。”

饒是尼古拉斯也忍不住眼角抽搐，心中升起“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！”的抓狂感。

“嘛，我知道你不信的，所以我還準備了證據地說。”奈亞子的右手在空無一物的空氣中一滑，指尖多出一根灰白的發須。

抬起手，奈亞子像吹蒲公英那樣輕輕一吹，將發須送到尼古拉斯眼前。

隻是看到那根發須，尼古拉斯就明白了。

那是主的一部分！

他已經和那根發須建立了神聖的聯絡，就和他禱告時感受到的一模一樣！

“畢竟是多年的死對頭，就算有一點對方的零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？”

揹著手，奈亞子巧笑嫣兮，走到尼古拉斯麵前：“謝謝你幫我做的一切哦！真是幫大忙了！”

“如果不是你，我還冇有這麼快達成目標，那兩次血祭真是太棒了！”

尼古拉斯的眼神死掉了。

奈亞子擊碎了他的意誌，留下滿地絕望。

“那麼，接下來就是最後的謝幕了。”

奈亞子走到觀眾席，伸手打了個響指。

帷幕拉開，悠揚的女聲響起，唱著希望的歌謠，東倒西歪的道具在歌謠中甦醒，暴露名為使魔的本質。

它們向尼古拉斯舉起佈滿血絲、一看就是偷來的衝鋒槍。

砰砰砰！！！

尼古拉斯倒下了，指尖被圍上來的使魔擺向前，於是便有血沿著手指的方向流淌，直至冰涼。

To

be

continued……

PS：感謝群友兼書友千山·觀察者·慕幻【其實就是群裡的老司機】打賞的人物卡[諾基·尼古拉斯]，我已經好好把他使用完了，笑～

果然，撕卡纔是kp的醍醐味啊！

(皿)=3333歐拉歐拉

(σ;*Д*)=3333木大木大

(*O

)=3333嘟啦嘟啦

(◣д◢)=3333阿哩阿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