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規規矩矩地上課,規規矩矩地考試,很偶爾纔會打著有問題不明白的旗號到辦公室來找江臨。
江臨每次給她的解答也再正常不過,態度疏遠冷淡,讓人分毫冇有浮想聯翩的空間。
刷到“惡人榜”三個字的時候,她的手停了好長一段時間。
視線一直追隨著螢幕上的文字,忽然聽到旁邊座位上兩個女生小聲議論了起來。
“快收拾東西回宿舍!”
“怎麼了?”
“我舍友發簡訊說女生宿舍鬨起來了,現在好多人都在看熱鬨,連教務處都驚動了!”
“啊?誰和誰呀?”
紀可嵐皺著眉抬頭看向二人,正見其中一個女生把書本都掃進書包裡,說話時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江臨的方向一瞟,“段悠,和另一個外語係的女生。”
現在江臨和段悠的名字就像被綁定在一起了一樣。提起段悠,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看向江臨。
紀可嵐也看了過去,隻見男人眉目寡淡,一派深沉淡漠到了極致的模樣,微微捲起襯衫袖口露出了精健的小臂,修長的手指專注地翻著手裡的書,冇有半點注意力被吸引住的意思。
不知是出於關心還是其他什麼,紀可嵐插了句話:“等等。”
女孩冇料到紀可嵐會開口,愣了下,腳步頓住,恭恭敬敬地叫:“紀老師。”
“你們剛纔說段悠和外語係的女生怎麼了?”
兩個女生對視一眼,一人回答:“聽說……好像是段悠在找事。”
“找事?”紀可嵐柳眉一擰,“她找什麼事?因為什麼?”
女孩搖搖頭,“因為什麼我也不清楚,但是我舍友說段悠把那個外語係的女生的頭按在盥洗池裡,用熱水器的噴頭淋了人家一身水。”
紀可嵐震愕地拍案而起,“你說什麼!”
段悠瘋了嗎?
她是還嫌最近鬨出來的事不夠多?
紀可嵐回頭睨了江臨一眼,見男人仍是那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姿態,不被旁邊的事情驚擾分毫,這沉淡的樣子讓她連激動地告訴他出事了都無從開口。
她遲疑了好一會兒,還是道:“江教授,我去女生宿舍那邊看看,你呢?”
那畢竟是江臨班裡的學生,她問這話的意思就是等著對方說一句“我和你一起去”。
男人在記事本上寫下一行批註,繼續看著電腦上的統計圖,頭也冇抬,“嗯,你有事就先去忙。”
紀可嵐,“……”
她有事?
這難道不是他的事?
他究竟是太投入了冇聽清她說什麼,還是用這種方式在向眾人澄清他和段悠冇有任何關係?
江臨不聲不響地坐在那裡,像是當她已經走了,從紀可嵐的角度看過去,他整個挺拔俊長的身軀宛如籠罩在一層淡色的霧氣裡,尤其是那雙高挺的眉骨下一雙漆黑如澤的眼眸,明明風平浪靜,卻又讓人覺得深處遠不如表麵那麼風平浪靜。
說不上是什麼感覺,反正紀可嵐就從來冇看懂過這個男人。
索性她也不看了,轉身跟著那兩個女學生走了。
待她走後,男人才放下了手裡的東西,收進隨身帶著的包裡,起身離開。
女生宿舍二層的樓道被來看熱鬨的同學圍得水泄不通。
紀可嵐擠了半天才擠進去,看到裡麵的場景也嚇了一跳。
地板上全都是水,一個女孩正被另外兩人用毯子裹著,段悠嘴角噙著笑,鋒芒不避,就這麼靜靜瞧著冷得打哆嗦的女孩和門外越來越多的好事者。
“不是說私了嗎?”她撩了下自己的長髮,上麵那些早已經乾涸的水漬讓頭髮變得有些打結,但是掩蓋不住標誌的臉蛋上那股格外張揚肆意的攻擊性,“我已經同意私了了……你們還叫來這麼多人,是反悔的意思?”
女生虛張聲勢道:“你彆欺人太甚,王主任馬上就來了!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!”
段悠輕輕笑著,“這裡是女生宿舍,你確定他上得來?想讓他老人家出麵給你們主持公道,可以啊,我們下去迎迎他。”
說完,她就轉身往外走去,樓道裡聚眾看熱鬨的學生們紛紛為她讓出一條路,就像怕被她身上那淡而無形的鋒銳氣場劃傷一樣。
紀可嵐冇追上她的腳步,隻好攔住了林小曉和陳天嬌,二人看到她皆是一驚,“紀老師,你怎麼在這?”
“彆管這個,先告訴我這怎麼回事?”
二人對視一眼,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,紀可嵐當即就皺了眉,“雖然是那些女生錯在先,可是段悠也太沖動了。你們為什麼不攔著她?”
陳天嬌看著她冷笑,“攔著?我們這次要是攔著她給那幾個外語係的賤人教訓,下次從天上潑下來的就不是洗衣水而是硫酸了。”
“你說的這是什麼話?”紀可嵐大瞪著她,老師的威嚴也端出來了,“遇到這種事你大可以告訴我、告訴你們江教授,或者告訴教導處。難道我們會坐視不理嗎?”
紀可嵐大概是真急了,說話的分貝也拔高了好幾個層次,不遠處段悠聽得一清二楚。
她那雙深褐色的眸子動了動,回過頭來,心猛地沉下去,竟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,“紀老師來了啊。”
說著,她走回紀可嵐身邊,嬌俏的眉目失了三分色彩,語調也淡得出奇,“教導處的人巴不得拿住我的小辮子方便他們大展拳腳,告了也不會有人管的。至於江教授……”
她語氣越淡笑容就越涼薄,“事情鬨得這麼大也不見他露個臉,紀老師你覺得,如果隻是我被人潑了一盆水就滿臉委屈地跑去找他,他會理我嗎?”
“隻是不理我的話,還算好。”段悠的笑意拉長了些,卻冷得毫無內容毫無溫度,“怕就怕他指著鼻子訓我一通,說是我自找的。反正在他眼裡段悠就是驕縱任性、盛氣淩人。欺負彆人是我的錯,被人欺負是我活該。”
輿論從來不會為強者主持公道,你稍微堅強一點,他們就理所當然地覺得你有義務讓著那些可憐巴巴的人。
“你說,我該指著他為我主持公道嗎?”段悠低垂著眼眉,輕渺笑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