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蘭芝臉色一變,嘴唇哆哆嗦嗦的,半天冇說出一個字,仔細想想也覺得她說的有道理。
如今段子矜受她牽製不過是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,如果老爺子真的有一天一命嗚呼了……
她看了眼病床上兩眼深深凹陷、狀態極為不好的段老爺子,壓著心裡的恐慌,擠出一個笑,對段子矜道:“那、那你快去給姑姑想想辦法,姑姑等你的訊息啊!”
段子矜轉頭就走,一秒鐘都不想多留。
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心理壓力太大,她總覺得時不常就會頭疼。
出了醫院,段子矜再也不猶豫,打了輛車就往江臨家去。
她敢肯定埃克斯集團的資金縮水是他做的。
他不就是想逼她回去嗎?
好,她如他所願!
江臨最終在周亦程的勸說之下,還是去赴了姚貝兒的約。
看得出來姚貝兒這幾天過得也不好,形容憔悴了不少,一見到他,眼圈就紅了,“江臨!”
江臨從前是最見不得她落淚的,但此刻心裡除了不捨,竟還有點不耐。
黑眸如玉,掃了眼四周用餐的人,出於紳士禮節,他遞過一張紙巾,“有話好好說,你叫我過來不是為了讓我看你掉金豆子的,嗯?”
姚貝兒嘟著嘴問道:“那你不愛看我了?”
江臨淡淡地笑,翻開菜單,“點菜了嗎?”
見他不著痕跡地把話題扯遠,姚貝兒眼裡劃過一絲憤恨,“啪”地一聲按住了江臨手裡的菜單,“江臨,你回答我的問題。”
“貝兒,不要鬨。”江臨凝睇著她,視線平和沉靜,眉目未曾動過一分。
她見過他和段子矜那女人在一起的樣子,每次他失控的情緒都幾乎掩藏不住。
她和江臨什麼時候走到這一步了?
姚貝兒想伸手去抓,卻發現她什麼都抓不住。
巨大的恐懼襲滿了她全身,“江臨,你是不是變心了?”
她這個問題問出口,江臨無波無瀾的眼神總算有了一絲肉眼可見的晃動。
他反握住她的手道:“彆瞎想。”
姚貝兒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看了一會兒,忽然道:“江臨,我托朋友從國外帶了原版的電影光碟,國內還冇有上映,今晚去你家一起看,好不好?”
江臨俊眉微沉,“去我家?”
“嗯。”姚貝兒用指甲在他的手心裡輕輕劃著,“江臨,四年了……”
他們在一起四年了。
他還冇碰過她。
或許是話裡的暗示意味太明顯了,江臨驀地蹙眉,不動聲色地收回手,“我去趟洗手間。”
說罷,起身理了理衣領,舉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。
嗬,哪個男人會拒絕自己的女人投懷送抱?江臨……你真好!
他剛離開不久,Waiter就送來了紅酒。
姚貝兒一咬牙,將一枚藥片投進他的杯子裡,那藥遇酒即化,很快化成氣泡,消失於無形。
今天無論如何,她也要得到他。
段子矜到達江臨家已經是傍晚時分了。
天邊紅霞悠悠,映著江麵的水色,連空氣裡都瀰漫著夕陽的味道。
樹梢隱隱上了新綠,草叢裡也有了迎Chun花的影子,本來是一副美得醉人的景象,她卻一點欣賞的興致都冇有。
把車錢結給了出租車師傅,她走到江臨家門前按起了門鈴。
這是坐落在江畔的彆墅區,鬱城有錢有勢的人幾乎都住在附近。
這一片土地的治安極好,連巡邏的警力部署也比其他地方多一些。所以大多數人家隻關著彆墅大門,而花園門敞著,方便車輛進出。
江家也不例外,因此她才能穿過花園走到這裡。
“請問您是哪一位?”通訊器裡傳來了禮貌的聲音。
“我姓段,我找江教授。”
那邊似是猶豫了一下,“您有預約嗎?”
預約?段子矜失笑,“冇有,見他需要預約嗎?”
“當然。”那邊回答得嚴肅,“如果是談公事,那麼請您到江先生的辦公室找他,如果是談私事,那麼需要江先生的吩咐,我們才能讓您進來。請您先和江先生聯絡吧。”
段子矜扶住額頭,無奈極了。
她要是能聯絡上江臨,還用跑到他家門口來堵他?
通訊器被切斷了。
段子矜索性轉過身來,在彆墅外的花園裡找了個花壇坐下。
她就不信江臨永遠不回家,隻要他回來,她總能堵到他。
過了約莫三十分鐘,一個手提兩個布袋子的小女孩從外麵走進來。
她看到女孩時,女孩也正看向她。四目相對,二人臉上同時露出了一點意外之色。
“段小姐?”那女孩小跑過來,“您怎麼在這裡呀?”
正是那天守在臥室外麵不讓她出門的那個女孩子,江臨好像管她叫……
“以晴?”
女孩露齒一笑,兩個甜甜的梨渦印在嘴角,“是我,段小姐還記得我?”
段子矜“嗯”了聲,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,穿著打扮不似平常20來歲的丫頭,身上的衣服也都陳舊保守。她手裡的兩個布袋子上縫著附近精品超市的Logo,想是剛從超市買完東西回來。
“您那天偷偷走了,先生可著急了,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。您去哪裡了呀?”以晴盯著她上上下下地看,“我在樓下的玻璃碴上看到了好多血,您冇受傷吧?”
段子矜報以淺淺的微笑,撿不重要的回答:“冇有。”
發脾氣是因為生氣吧,怎麼能和著急扯上關係?
“您可不知道那天先生瞧見血跡以後的臉色有多難看!”以晴現在想想仍然心有餘悸。
段子矜的心微微動了動,“是嗎?”
他也……在意?
“是的,跟我來!”以晴拉著她的手,踩著柔軟的草坪繞了小半個彆墅,帶她來到了被她砸破的玻璃窗下麵。
段子矜的鞋麵冇在碧綠色的青草裡,偶爾能踩到一些堅硬的東西。
她抬起鞋跟一看,是那天冇清乾淨的玻璃碴。
“您看。”以晴指了指二樓的窗戶。
段子矜聞言揚起頭,玻璃窗上四分五裂的痕跡依然清晰,隻是那個大洞……
怎麼好似比她那天砸出來的更大了?還是她的錯覺?
段子矜顰了眉尖,“這都是我砸的?”
以晴搖頭笑道:“當然不是,隻有一半是您砸壞的。”
段子矜心裡隱約明白了什麼。
“另一半是先生砸的。”以晴望著那巨大的洞口,不知是在笑還是在歎氣,“我還從來冇見過先生因為什麼事氣成那樣。”
氣得砸玻璃……
段子矜想象著那一幕,覺得好笑,胸口又有些發堵。
“現在這扇窗戶需要重新訂做,先生特意請人做成了防彈窗。”以晴捂著嘴輕笑,打趣道,“明天就到貨了,估計您下次想砸開……就冇那麼容易了。”
以晴無心的一句玩笑話,卻讓段子矜心裡一凜。
防彈窗……他難道想再囚禁她一次?
段子矜壓下了這可怕的念頭,深吸了口氣,問她:“江臨在家嗎?”
“先生不在家。”
“我可以進去等他嗎?我有事找他。”
以晴為難地絞著手指,“段小姐,冇有先生的同意,我們不能放任何人進去的。”
段子矜理解,江臨的書房裡有許多和他工作有關的材料,很多都是加密檔案,外人確實不能隨便進去。
“沒關係,那我在外麵等他,麻煩等他回來告訴他一聲。”
“好。”
姚貝兒坐在雅座上,望著自己的手指發呆,修長白皙,像白玉般無可挑剔,右手食指上圈著一個小小的戒指,造型漂亮又獨特。
這戒指還是江臨送給她的,戴在右手上也冇有任何意義。雖然不是婚戒,但他那時說——“我們結婚的時候,我會拿一枚獨一無二的戒指來替換它。”
不知他還記不記得?
正想著,對麵的座位上,高大挺拔的男人款款落座。
“貝兒,點餐了嗎?”江臨淡淡地問。
姚貝兒頷首,“點過了,都是你愛吃的。”
江臨挑了挑眉,“是嗎?”
“嗯。”被他注視著,姚貝兒無端有些心虛,握著酒杯的手出了不少冷汗,纔將下了藥的那一杯遞給他,“你嚐嚐,聽說這家法國餐廳的紅酒是從波爾多酒莊空運過來的正宗波爾多紅。”
波爾多紅?
江臨微微恍惚了一下。
眼前不知怎麼竟然閃過了那個女人美麗的身體,褐色的眸子和迷離的眼神。
波爾多紅,上癮的酒。
他斂眉,烏黑如澤的眼睛裡透著一絲冷清和寡淡,“貝兒,我不喝酒。”
他說的是實話,自從年輕時候被父親教訓過一次之後,他就再冇怎麼喝過酒,除非工作上實在推不開,或者是和伯暘、玉城、傅言他們在酒吧裡。
姚貝兒被他一句話噎住,半天不知道該怎麼應對,“就……就喝一點,我兩天前訂餐廳時特意囑咐店家運過來的,早晨剛到。”
江臨看著她,稱得上絕美的臉龐,鼻梁到下顎處曲線優雅,小巧的薄唇塗著晶瑩的色澤,眼眸裡滿是讓男人不忍拒絕的期待。
“兩天前就訂了?”
姚貝兒點了點頭,眉眼含情,和她平時囂張跋扈的樣子大相徑庭。